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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一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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思緒墜入深海,那裏滿目瘡痍

如同有千萬只森森白骨扯破皮膚,從指尖穿心而過,按住她的血肉,拉拽她的頭發,將人類的姿態重組

它們稱之為「儀式」

生與死之間的破繭和蛻皮,舍去一個過去的她

才能擁有新的形狀

恍惚之間仿佛脫離萬物,時空於此斷裂,兩個世界出現不可名狀的縫隙,颶風乘著她去往一條沒有歸途的路,而目的地的盡頭,滿是蒼涼的灰藍

夾雜細雪的寒風狂湧

那天邊泛起一抹紅

不知道是血水染紅了夜幕,還是少女哭花的妝容

火勢蔓延到了心口的地方

將胸肺都燒灼的黑槁殘敗,此後每一口呼出的氣都是濃煙裊裊

殘留在回憶裏的

唯有少女死去前,飄落在她頰邊的黑發,原本的生機盎然,在那一刻被生生斬斷,從此失去跳動的資格

「就連死去,都不是遺憾——」

只是道歉說對不起的她

該有多麽的悲涼,又多麽的無奈

少女的意識似乎在夢醒之間徘徊

睜眼之後,印在她骨血裏的景色又一次推山覆海而來

棲夜看到了屍體

堆積而山的屍體,將白雪全都變成玫瑰的顏色,觸上去,仿佛還會是柔暖的溫度

黑洞洞的眼睛裏流下的淚甚至不配擁有痕跡

那雙眼睛,和她一樣,被人們稱為是像春日的金盞花一般,盈潤著蠟火燦爛光影的透明雙眸,被浸在玻璃器皿裏

拉開帷幕的那個瞬間,令所有人驚呼著他的美

霧枝真夜的那雙眼睛

最後以十個億的價格,收入誰的囊中

她所有引以為傲的自持和冷靜,都在這一秒如同撕碎的紙吹雪,再也尋不回從前的純凈

指甲蜷於手心,被一種奇異的力度,阻礙了嵌入

但她只能看見那片她生活過的國度,臉上印著紫色紋痕的男人正揚起臉,看向憑空出現的少女,露出一抹興致盎然的淺笑

問她“棲夜,你去哪裏了?”

似乎就像過去的那六年一樣平常,是在詢問她某次任務回來之後,為什麽沒有直接去報告那樣,漫不經心的聽完她細數這次殺了多少個人,然後便關心她有沒有給買棉花糖和甜甜圈回來給他當做禮物

「原來這裏,你可以說舍棄,就舍棄嗎——」

那,你哥哥的眼睛,你不想要回來了嗎?

銀發的男人如同知道她心裏在想寫什麽,卻不言不語,假裝不知道的伸出手,勾住少女的腰,將她按在自己的大腿上坐下來

她痛恨他此刻的眼神

那副瘋狂病態的迷戀,扭曲著一抹紫,戲謔與歡愉充斥著男人的眼,他正在看著她明明厭惡,卻無法掙紮的如同一只被圈養的貓,只能做出主人想要的反應

冰涼的吻落在她的耳畔,像千萬只螞蟻,順著肌膚爬入骨髓

在他將嘴唇埋入她的肩頸之中時,終於有一抹惡心,能夠在此刻浮現於她擬態的表情之中,但下一秒,在他慵懶的吻著她問“今晚留下來?”的聲音裏

少女卻只能附以微笑

用虛假的順從,勾住他的肩膀,作為唯一的回答

“好啊”

勾人的魅惑留存於那鮮紅的唇邊,冰冷的玫瑰正在熱烈的盛放,而她知道,他癡迷著這一刻的她,毒蛇吐著信子,已悄然暗藏於花芯中,伺機以待,最危險的從來都不是戰場與敵人,而是她

「快了」

「她會殺了他的——」

失去了色彩的天空終究不過是一張無用廢紙,就像門外奔跑的貓和狗,哪怕每一次行走都是歡快,卻永遠找不到地獄的門路

死亡拉近了她回去的距離

原來的一切已經近在眼前,是觸手可及的真實

只要她邁出腳步

大概與那短暫停留過的世界,就是天涯永隔

欣喜湧上的那一刻,時空再一次猛然反轉,強大的拉力將她未成形的靈魂喚回,肚子上流血的洞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的被穿補成形

像在經歷一場以生死為賭註的拔河,一側是地獄,另一側是解脫的天之國度

想必沒有人會選擇死寂的那一方吧——

再一次睜開眼睛時

棲夜的手指,觸上一片柔軟的綢緞

細膩的銀色如同星河墜落了人間,此刻正在她的指縫之間,流逝著無聲的溫柔

她覺得很累,擡起手臂的力度還在緩緩恢覆

但動一動手指,似乎卻很簡單

此時此刻,五條悟的銀發卻讓她想起了不想想起的人

她知道自己不該遷怒

她也不是這樣幼稚,不知如何控制感情的人

卻難得一見的心緒動搖

平行視野裏的天花板雪白寧靜,可她眼裏卻好像只留下上一次閉上眼睛之前,微笑著說對不起的少女,那之後的回憶全都停滯,短暫回到原來的世界,似乎也是警醒一般,正無聲的敲響心口的鐘

“——”

推開房門的聲音很輕,卻依舊傳進了棲夜的耳畔

她看見黑發少年走進來

手裏拿著一束鮮紅的玫瑰,還沾著晨曦時的露,燦爛的像能開一生一世,都永不雕零

他與她猝不及防的視線相遇

於是原本的冷寂,在看到已然醒來的她時,赫然化作一片粲然

夏油傑把花束插進墨綠的玻璃花瓶,不像是探病的花束,更像是送給戀人的熱烈一般,血色之木頓時將整片白涼的病房染上不合時宜的鮮艷色彩

他坐在病床的另一邊,將棲夜的手,握在手心裏,滾上一份熱切

“傑,理子呢”

少年知道她在明知故問

因為,那一刻,他也向此刻正在她床邊睡著的五條悟,問了同樣的問題

那份蒼藍裏難得一見的偏激

抱著少女走出來的少年,平靜的詢問他,是否要殺光這裏的人

‘抱歉,我忘了收力,伏黑甚爾已經死了’

‘傑也很想回擊的吧’

有掌聲在背後響起,無知愚蠢的人類們,正在慶賀一位少女的死亡,只因為他們崇尚的理念沒有被玷汙,就可以對一個無辜生命的逝去,視若無睹

“理子不在了”

她像花一般脆弱,柔軟,卻堅強

和所有這個年紀的少女們一樣

愛做夢,也願意為了自己的夢,勇敢的嘗試著邁出一步,去試探那裏的天空,是否能夠翺翔

哪怕

那一步之後,摔落就是粉身碎骨

最後離開的瞬間,也沒有一丁半點的埋怨

天內理子比她要成熟太多了

若是換做是她

或許已經化成永世無法祓除的詛咒,要將所有奪走她希望的人,無一例外的踩碎踐踏

所以,確實是沒有「沒有遺憾的死亡」

所以,被命運詛咒的人

也必然不能夠擁有,向往陽光的權利

“是嗎”

棲夜只記得,最後她落在她唇上的眼淚,哪怕那一刻她已經沒有意識了,但若是嘗到的話,也一定是溫暖甜蜜的味道,她動了動嘴唇,指尖在夏油傑的手心裏輕輕撓了撓,問他“你帶糖了嗎?”

舌尖已是索然無味

只有血腥和悲寂,寒涼如海嘯,一次次的席卷

“還好你醒來了”

“如果你一直不醒來的話,就算是殺光盤星教的人”

“我們也會讓他們給你陪葬”

少年從口袋裏掏出一顆玻璃紙包裹的金平糖,芒果的味道,金黃的透明,好像她望向窗外那片湛藍色天空的眼睛

他剝開了糖紙,把糖果湊近少女的唇,指尖觸到了柔軟的弧度

然後她伸出舌頭將它卷了進去,給他留下一份炙熱

“那,如果醒不過來才是我的願望呢?”

枕頭凹陷下去的地方,也如同她心口坍塌的驚慌,在這裏的每一分一秒,溫暖與輕松都是她逃避現實的避風港,她可以永遠在這裏躲藏嗎?

在她享受著片刻的寧靜時

卻有人正在歡笑,嘲諷著她像一只逃跑的灰鼠,試圖撇開她的血債,留在一個不屬於她的國度,假裝忘記所有,重新開始

那個夢變得支離破碎

就算用再多的努力,也無法粘合成最初的希望

或許落在她臉上的並不是她的淚,而是她的第一滴,也是最後一滴血,如泡影一般,喚醒沈淪在夢境中的她

一字一句的訴說

「你該醒來了——」

不屬於你的那些美好幻想,就不要奢求

“那也不行”

手心裏的銀河抽離,趴在他床邊的少年,已經支起了身體,去握她置空的手,用力的像要把她釘在那裏,讓她哪裏都去不了

“若不是跟我一起走”

“你一輩子都別想從我們眼皮底下離開”

夏油傑前所未有的壓抑,從喉管深處浮現的聲音低沈徘徊著回蕩,狹小安靜的病房裏像下了一場雨,無聲無息的迎面將他們打濕,有人被迫淋雨,而有人心甘情願,這無疑,都是由愛滋生的詛咒

“那也太過分了吧”

“要養我一輩子嗎?”

他們感受到被回握的力度,少女的手指重新恢覆了熱度,而她開始又像往常一樣打趣著開他們的玩笑,血色和生機交錯的浮現,是暴風雨之後,終於等來的黎明,令所有這幾日來的心焦,都在此刻平寂

“我可以養哦”他的臉上終於又揚起笑容,墨鏡微微歪了角度,使它之後藏匿的那份藍都變得詼諧俏皮“畢竟五條家很有錢”

“你想要什麽,我都可以給你”

他執起她的手,湊到唇邊,究竟是呼吸還是吻落在那裏,讓人混淆

但少女似乎好像並不在意

心裏翻湧的波濤沒有半刻的停息,她知道她在祈求什麽,但也知道,他們定然不會有所回應

“真的嗎”

奶油一般的褶皺融化在這片金色的花海之中,能點燃情緒的香味淡淡漂浮在鼻間,是她蠱惑人心的把戲,第一次被他們戒備,第二次被他們嘲笑,後來的後來,再次浮現時,已是再也不會被提防的暗箭,變成荊棘,束縛於每一根經絡

“那我希望,你們能殺了我”

唇角帶笑的少女,眼底溫柔,笑意軟甜,像是跟男朋友在央求一個可愛的禮物,撒嬌般柔媚可人,卻說著最冰冷殘忍的話

令握著她手的少年們,都無聲的怔住

“你瘋了嗎”

“還在發燒?”

五條悟也會逃避現實嗎——

不,那必然不會是逃避

哪怕那是現實

他也會不可一世的擊碎,然後平靜的撫摸她的發頂,讓她不要再去想這些不可能實現的奇怪詭夢

“我是認真的哦”難得一見的不是謊話,不是做戲,而是真摯的請求與拜托

“我想選擇一個我心甘情願的死法”

“那,只有讓你們中的誰來動手,才能實現”

與其死在陌生的人手上,與其被扭曲的咒靈奪取在這個世界裏,她最後溫暖奢求的瞬間,那至少,讓她能擁有,她夢寐以求的死亡吧

不會有遺憾

不會舍不得,不會後悔的死亡

只有他們能夠給予

她已經對自殺沒有半分半毫的迷戀

如今,願望雖然置換了形狀,卻賦予了特別的意義

這是她唯一,也僅存的希冀

夢的收尾,該如此完美才是

這樣,她才能心甘情願的回到黑暗之中,奔赴那條溢血的路

“你別想了”

“我不會答應你的”

未曾對棲夜有過怒氣的五條悟,好像真正的生氣了,他猛然甩開她的手,站起身的動作讓板凳在瓷磚上劃開一道刺耳的鳴響,原本柔和的藍正在眼底燃燒

為什麽呢

為什麽他們一直在努力走向未來,而她卻始終原地踏步

那些他所看到的美麗的,充滿希望的今後裏

她都看不到

她都不去看

為什麽呢——

「這份努力,好像從來都沒有被看到——」

明明有他在身邊

一切都可以迎刃而解,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情了啊,他會保護好她的,那麽為什麽,她還在一心求死呢

所有正在等待著他們去經歷的故事,難道不夠讓人充滿活下去的願望嗎?

在她心裏,是否有一瞬間

是曾站在他們的立場上,去想過呢——

“傑,你的想法也是一樣吧?”

五條悟大聲的質問那一側沈默不語的夏油傑,他們都因為天內理子的死亡,而陷入了一個詭異的循壞,渴望得到救贖,渴望得到正確的解答,但卻遲遲迷路在每一個出口,找不到能夠撫平心跳的理由

“如果你是認真的,那你把我們當成什麽了?”

他的眼底冰冷寒涼,失去溫度的雪山,會在此一夜又一夜的堆積,變得淩厲,變得刺骨“在你反省完畢,承認是你錯了之前”

“我不會跟你說一句話的”

丟下那句如同小學生吵架,喊著要和最好的朋友絕交的威脅,怒氣沖沖的五條悟好像回到了第一次和棲夜一起出任務的那天,許久未曾如此生氣,幼稚的獨自宣戰完畢,就小氣吧啦的拿起床邊明明是探病帶來的甜點禮盒

說著沒心沒肺的家夥不配吃這盒喜久福,然後就大步邁出了病房

可以踩重的腳步聲好像能穿透整曾樓,讓棲夜忍不住覺得他為自己的無情發怒的樣子,可愛極了

那場景過於溫馨

是溫馨到,會令她落淚的瞬間

“我去勸一勸他”幾秒鐘後,夏油傑跟著站起身,漫不經心的踢開了凳子,自始至終他似乎沒有回答棲夜的問題,只是覺得五條悟有點小題大做,畢竟少女一直都是這樣神經質,也不是一天兩天了

轉身離開的動作裏,小拇指被輕柔的勾住

他回過頭,餘光瞥見她眼底晃動的水光,像下一秒,就要搖曳溢出

“你要走了嗎”

“我不想一個人在這裏睡”

那一刻他感覺到她脆弱無比,以往營造的無堅不摧,都土崩瓦解,是一種奇妙的氛圍,好像剖開了那層糖衣之後,是一個真實的她,他夢寐以求的她

夏油傑從口袋裏掏出了他所有的糖果,將它們撒在她的床上,五顏六色的蓋滿病態的冷白,讓這裏充滿她喜歡的花朵和熱鬧

他的眼神無比溫柔與縱容,握了握那只拽住他小拇指的手,又緩緩放開

“我很快回來”

就算再多恐懼,她不過,也只敢抓住他的一根手指

再多,都沒有了

那份不安,和淺嘗即止的滿足

根本不像她

那個恣意妄為,好像無懼風雨的她

「其實少女,不過也只是少女而已」

靜謐的藍夜會讓人陷入某種回憶之中

想起不想想起的死亡,醜惡歡愉的嘴臉,與無情寡淡的少女

五條悟在醫院的大門口,等來了晚一步的夏油傑,他的黑發隨風撩起,長了的長度,開始能掃過肩膀的位置,耳垂上閃爍著掉落人間的星星,寂靜的也像夜空,好像永遠都是冷涼,不會燃起半點溫度

“今晚不是你守夜嗎”

他口不對心,塞進唇裏的喜久福溢出鮮純的奶油,融化在舌尖的時候,仿佛未曾來過,很快就消失了蹤跡

“嗯,我只是來調解一下氣氛”

少年從口袋裏掏出一盒煙,問他是否需要

嚼著甜食的男孩拒絕著搖了搖頭,抱緊了他懷裏那盒本該是給少女的禮物,好似他唯一的珍寶,吃進了自己的胃裏,就不會沒有,會融入骨血,永遠存在於此

“傑你不生氣嗎?”

“你和她一般見識做什麽”

白煙混著辛辣的薄荷,涼薄的暫存於空氣之中,轉瞬即逝

火芯燃放在指尖,每當呼氣時,都灼灼亮起,如同一顆鼓動的心臟,在代替他們鮮活的求生

一根煙的生命過於短暫

但人,又何嘗不是

天內理子,也不過是個花一般的少女

卻因為人類的一己私欲

連綻放的時間,都未曾有過

“可她是認真的”

感覺到那句話語中的重量,沈甸的壓住心口,讓人喘不過氣來,恐懼失去了一個人之後,又要再次失去,而這個人,是他的軌跡中,唯一不能離開的行星

“那,如果她真的這樣想”

“你會怎麽辦”

“傑,你是什麽意思?”

藍星花與鳶尾在夜色中相交,此後化作無聲的火海燒著,他懷著一絲質疑在反問,那裏平靜的黑發少年,一刻令人搞不懂的漠然

“如果是她真正的願望呢?”

那個問題是五條悟拒絕思考的

在他肆意的16年裏,不曾有過這樣,讓他無法承認的瞬間,他想要的就要有,他想留下的,誰也不能搶走

哪怕,那個人,是要走的人本人

“那我也不會放開她的”

“她去哪裏,我都會把她追回來”

大概,五條悟會覺得自己很奇怪吧——

重新回到病房大樓裏的夏油傑,搖著頭,忍不住發笑

奇怪的人是他沒錯

他也想要她留下

但——

一股奇異的矛盾忽然一瞬間從心頭閃過

尾韻順著血液升騰,變成一種前所未有的感觸,令他感到些許的匪夷所思

對此刻的自己

也對屋裏的少女

“早點睡吧,明天早上我們一起回高專”

事實上家入硝子已經把她的傷治好了,如今住在病院裏,不過也是為了更安全起見,給棲夜一個休息的契機

他拉上兩張床之間的帷帳,自顧自的躺在另外一張上

沒有去看少女的表情

有什麽在破土而出

嶄新的,從前他不敢想象,如今卻覺得能夠理所當然接受的,病態的異狀

“不能一起睡嗎?”

只要閉上眼睛,噩夢就又鮮活的覆刻於腦海之中

她不想去回憶

但它如影隨形的重覆著,一遍又一遍

於是她又自私的選擇了,一個能夠幫她趕走噩夢的方法

“我好冷”

一只手拉開了那輕薄的紗幔,阻礙著兩人的最後一抹屏障也在此破開,背對著少女的少年感受到柔嫩的手心貼上他的後背,若有似無的玫瑰花瓣浸在酒裏,勾人的掀開薄被,探入他的胸口

棲夜鉆進了夏油傑的被子裏

從背後擁抱了背脊寬厚的少年,臉頰貼上了他的後頸,肌膚相接,鋒利涼薄的沈木香氣令她無比安心

這是她所尋求的,最簡單的方法

用一個美夢,趕走一個噩夢

從月亮上偷取浪漫-

世界上仿佛只剩下他們兩個人

原本任何事物,都無法留存在其中的那雙透亮金眸裏

也印下了他的身影

“你怎麽會沒有紋身?”

無論何時,她似乎總有游刃有餘,關註於某些奇怪的地方,無比認真

“我第一次看到你”

“還以為你是會在背後紋上一條龍的那種人”

她低低的笑,笑聲融在溫熱的風裏,盤旋在他的耳側

少年湊上去,滾燙的吻落在她的肩脊處,讓鮮紅的花朵,瓣瓣在那裏盛開,隱秘的淤青一片一片,成為深紫色的積雨雲停駐在各個角落,此後每次大雨傾盆,都聲勢浩大

“那你覺得,我應該紋些什麽?”

窗外的月亮落在少女的眼底,化作一團明亮的浮筠,伴隨著萍末,掀起晚夏的風,披著月色的羽衣,在他心口的窗前留下一朵紅花,和遙不可及的夢

“玫瑰吧”

“在左肩的背後”

「要在離你心臟最近的地方,寫下屬於我的名字」

雕刻成玫瑰的的形狀,卻化作心尖的野草,燒不盡,吹又生

然後每夜都會燒灼一般,在夢裏降落

每場都轟轟烈烈,粉身碎骨

那吻落在她的眉間,和他的兇烈的動作比起來,要溫柔太多

仿佛視為珍寶一般

無論她許下什麽願望,都會答應

“傑,你喜歡我嗎?”

不言而喻的答案,和無需問出口的問題,都融化在燃盡的夏夜裏,空蕩寂寥的病房之中,緊緊相擁的少年和少女的唇瓣間

“我想你知道的”

「既然如此,那,你會答應我的願望吧——」

得償所願的少女,終於獲得了她想要的疲倦,任睡夢將她籠罩

她枕在少年的臂彎裏

是溫暖,馥郁的柔軟,以一種保護的姿態,將她攏在懷中

如她所期望的那樣

似乎這樣入睡,才不會回憶起真實的噩夢

至少今夜,星與月,銀河與晚風,鮮花與露水,會替她回答

“我也是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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